禁止使用信用卡進行賭博表面看似是合理的舉措,目的是防止人們用“未來的錢”沉迷賭博、陷入財務困境。然而,現實遠比這個邏輯複雜。這項禁令到底是理性決策、道德姿態,還是簡單的面子工程?
英國在2020年率先施行信用卡禁令,並被多個國家效仿。研究表明禁令確實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玩家存款時的“摩擦”,但是否因此減少了成癮性賭博行為?並非如此。
NatCen 的調查發現,那些已有賭博問題的人依然會借錢、貸款、使用非信用卡渠道繼續賭博,甚至轉向更危險的借貸方式,如發薪日貸款、非正規借款等。表面上的禁止,反而將玩家引向更加不可控、監管更薄弱的地下金融途徑。
此外,這項禁令也削弱了金融機構對玩家資金行為的監控能力。傳統信用卡交易本是追蹤風險行為的有力工具,一旦被剝奪,運營商反而更難識別異常消費行為,連負責任博彩所需的關鍵數據也一併丟失。諷刺的是,使用信用卡至少還有退款機製為玩家提供一定保障,而這在其他渠道中幾乎不存在。
從技術和支付角度來看,信用卡本就不是為賭博設計的工具。支付效率低、接受率不高、手續費昂貴,還常常伴隨高額的現金預支費用。更重要的是,數據顯示信用卡在賭博支付中的比例其實並不高,在美國僅佔5%-10%,在英國則大多為小額存款。強行剝離這一渠道的實際影響遠小於想象,但其象徵意義卻被過度誇大。
支援禁令的人可能認為這是一種玩家保護機制,但在實際操作中,這種“摩擦”並未阻止高風險用戶,他們只是換一種方式繼續賭博。數據還顯示,即使禁止信用卡,仍有高達96%以上的賭博存款來自“負債賬戶”——透支賬戶或軟信用形式的資金。
因此,這並不是“是否應該讓人用借來的錢賭博”的問題,而是監管思維是否落後。堵住信用卡不過是掩耳盜鈴,把一個相對可控的工具換成更不可控的手段。你阻止了信用卡,沒阻止信用。相反,失去了透明性,降低了行業識別和幹預問題玩家的能力。
事實上,對多數玩家來說,信用卡使用未必等同問題行為。研究表明,絕大多數用戶使用信用卡賭博後不會出現任何風險跡象。問題群體只佔極少數,而禁令卻“一刀切”地排斥了所有人,顯得缺乏精準性與公平性。
最荒誕的,是這種政策反而使得運營商得利——不用再面對複雜退款流程、無需處理爭議、還能省下一部分支付手續費。這在某種意義上已完全偏離了最初“保護消費者”的立法初衷。
歸根結底,信用卡禁令只是監管機構試圖以簡單措施應對複雜問題的典型案例。它無法真正阻止人們用借來的錢賭博,更無法替代深入、有效的負擔能力審查與個性化風險識別機制。當我們討論賭博危害防控時,真正的焦點不應是“封堵支付渠道”,而是如何建立更精準、更智能、更負責任的幹預體系。
所以,這項禁令究竟是基於常識,還是一場“看似有用、實則無效”的制度幻覺?我傾向於後者。這不是玩家保護的勝利,而是監管簡化的失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