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律賓離岸博彩(POGO)自2003年萌芽於卡加延特別經濟區,最初是借鑒歐洲模式的政策試驗。卡加延依託《RA 7922法案》獲得了發牌自主權,並吸引大量中資平台入駐,其基本邏輯是在“只做海外市場、不觸碰本國公民”的框架下開展網路博彩業務,成為亞洲最早試水該模式的地區。
2016年,杜特爾特政府上台後,菲律賓國家博彩公司PAGCOR首次以國家名義推出POGO制度,通過牌照發放與高額稅費實現監管與收益雙贏。
這一時期的POGO產業迅速繁榮,2019年註冊運營商一度接近300家,外籍從業人數超過30萬人,催生出數十萬平方米的寫字樓需求,成為菲律賓經濟中的“新支柱產業”之一。2021年,菲律賓又出台《RA 11590法案》,統一課徵25%企業所得稅與外籍員工預扣稅,進一步規範制度。
但隨著產業體量膨脹,各類問題也逐步暴露。自2019年起,中國政府連續發文施壓,指出POGO存在嚴重洗錢、電信詐騙問題,並要求菲方整頓。
而菲律賓國內輿論也開始反思其社會成本,PAGCOR雖仍維持運營許可,但地方政府與參議員呼籲全面取締的聲音逐漸升高。2023年,菲國家調查局(NBI)與CIDG等多機構突擊了Bamban、Porac等地非法園區,解救上千名外國勞工,並曝光了包括前市長Alice Guo等政治人物的關聯背景,事件震動全國。
2024年成為政策轉折點。年中,PAGCOR與執法機構聯合封停約250–300家非法運營單位,僅剩46家合規POGO得以存續。
而在7月22日國情諮文中,總統馬科斯直接宣布全面禁止POGO,明確其“助長詐騙、洗錢與人口販運”,翌日,PAGCOR正式啟動撤照程序,要求所有POGO於年底前全面停運,外籍員工兩個月內離境。
至11月5日,《行政令第74號》正式生效,規定POGO許可不再續發、發牌權回收,交由PAGCOR統一系統管理,並由CIDG、NBI、移民局等機構組成執法聯盟,展開全面清理行動,同時設立僱員再培訓和補助方案,鼓勵經濟區向合法BPO/IT產業轉型。
這場政策“大掃除”初步收穫顯著:大量非法園區關閉、地方治安壓力緩解,也為菲律賓爭取移出FATF反洗錢灰名單贏得空間。中菲及東盟國家也藉此建立跨境詐騙聯合情報機制,形成區域合力。從2024年底至2025年3月,整個POGO體系從巔峰徹底走向終結,菲律賓也逐步清理了因監管失守而滋生的“數字黑洞”。
回顧這段長達20年的興衰曆程,POGO的教訓深刻:依賴制度漏洞、繞監管套利的博彩經濟終究不可持續;缺乏透明機制與國際合規的離岸發牌權,極易被跨國犯罪集團濫用。未來菲律賓將博彩發牌權統一歸於國家監管,並重點培育IT、合法BPO等行業,力圖為經濟特區正名,也為過往的混亂划上句點。